第(3/3)页 这古文经学与今文经学的冲突非止一日,辩论也由来已久,是以两方激辩甫一开始,便进入到针锋相对的领域。 要说这古文今文,其实原来同出一脉,都是六经及其衍生的学问。只不过今文尊孔子圣人,认为他是受命素王,作六经是为后世立法。古文尊周公,认为孔子只是述而不作、信而好古的先师,六经只是他传下来的文献。 针对此节,龚胜历数六经文脉源流,每一门经书经由何人流传,何人发轫,井井有条,丝毫不爽。这一点也是今文一脉的长处,本来今文的文脉便是建立在不绝流传的“师法”“家法”之上,此刻辩来自是大赚便宜。 而反观古文一脉,本就是从古书当中校刊出来的学问,哪有什么脉络流传?但刘子骏训诂严谨,章句皆出自前朝书简,由蝌蚪文字逐字校来,可信度上更胜一筹。 于是两方各抒己见,越辩火气越大,魏伏生忽然说刘子骏的古经乃是伪造,王龚立刻反唇相讥,若是你们不识得古字,那便莫来丢人现眼。 刘子骏道今文经书乃是秦火残余,后人止看残篇胡乱解释,龚胜立刻便讲那三科九旨,连孝武皇帝时的董夫子都引为科律。 眼看两方又是越辩越远,渐成自说自话之势,刘子骏冷笑一声道:“说了这么多,龚大人不想让今文经学进太学,不就是怕你们这些博士被抢了饭碗么?所谓“师法”“家法”,不过是固步自封,排挤异己的说辞罢了!” 龚胜大怒,向着天子拜道:“臣无端受到子骏大人如此折辱,为明心迹,愿乞骸骨!” 这龚胜也是个有志气的大儒,被刘子骏说得如此不堪,竟向天子辞官以明志! 当然,这种情况下天子肯定是不能准许的。天子赶紧好言宽慰几句,又着实将刘子骏等人申饬了一番,一场朝会辩论便不欢而散,古文经学入官学一事又成泡影。 当夜,刘子骏提笔挥毫,写就一篇《移让太常博士书》送至御前,将白日辩论未尽之言全数写在其中,又自请外放为官,远离这长安之地。 天子恼他言辞无忌,对他不再挽留,外放他就任河内太守。与他一起在朝上辩论的人也受到牵连,王龚外放为弘农太守,房凤外放为九江太守,三人在仕途上均算是遭到重挫。 天子对刘子骏的恩义,到此便算是全都尽了。 直到此时,杨熙才知道先生所说“他在长安呆不下去”究竟是什么意思。 但是他却分辨不出,这刘子骏究竟是为了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,而故意惹怒天子呢,还是说真的是为了推行古文经学,才如此拼命,宁被贬官也在所不惜? 想想此人之前为达目的不惜与先生反目,不惜算计自己,为天子掌控权利费尽心思。如今天子羽翼已丰,他却终于失了圣眷,可知事世无常,让人无法揣摩,唯有唏嘘而已。 第(3/3)页